加密货币对冲基金三箭资本(Three Arrows Capital)的倒闭摧毁了该行业。公司的两位创始人在接下来的一年里冲浪、冥想和周游世界。
去年，凯尔·戴维斯(Kyle Davies)的加密货币对冲基金破产，引发了一场重创该行业的市场崩盘。不久之后，他就登上了飞机，把自己的烦恼抛在了身后。
他飞到了印度尼西亚的巴厘岛。随着他的公司被清算，执法部门在两大洲展开调查，戴维斯每天都在咖啡馆里画画，在海滩上阅读海明威的作品。
他还去观光了。他去泰国旅游，那里的炸牡蛎只要几美元，他还欣赏了马来西亚的建筑。他上传了一张在阿拉伯联合酋长国迪拜一家私人动物园拍摄的照片，照片中他抚摸着一只拴在杆子上的老虎。在巴林，他参加了一场一级方程式比赛，为大奖赛做准备。
一个晴朗的晚上，在巴厘岛的一个屋顶上，戴维斯和一群加密同事一起服用了迷幻蘑菇。“你看星星，星星就像是在移动，”他上个月在巴塞罗那的一家海鲜餐厅吃晚饭时回忆道，当时他正和妻子和两个年幼的女儿在那里度假。“你摸草，感觉不像普通的草。”
事实证明，作为加密行业的贱民，生活并没有那么糟糕。
一年前，由现年36岁的戴维斯和朱苏创立的对冲基金三箭资本(Three Arrows Capital)几乎在一夜之间崩溃。戴维斯和朱在推特上受到数十万粉丝的崇拜，他们曾是加密货币领域的超级明星，以其敏锐的交易头脑和对市场的大胆预测而闻名。他们是加密播客圈的常客，他们的影响力使他们能够从领先的公司那里借到数亿美元，并对该行业的未来下了大赌注。
当他们的对冲基金破产时，整个行业也被拖垮了。随之而来的危机耗尽了数百万业余投资者的积蓄，并使其他公司陷入破产。
但根据他们自己的说法，戴维斯和朱一直在茁壮成长。他们离开了三箭总部所在的新加坡，在亚洲各地旅行，实际上是在休暑假。戴维斯开始冥想。朱玩电子游戏，找了个冲浪教练。他以前的加密伙伴在媒体上说他的坏话，但他交了新朋友，既有冲浪者，也有终极格斗格斗选手。
“他们对我很感同身受，很同情我，”朱在新加坡的豪宅里说。“他们在一场大战中被击败，失去了赞助或其他什么，每个人都在哭。但是拳击手自己——他的思想已经转移到下一场比赛了。”
去年加密行业崩盘后，市场蒸发了超过1万亿美元，一些行业领军人物被追究责任。全球最大的加密货币交易所币安(Binance)首席执行官赵长鹏正在接受刑事调查，并面临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sec)的诉讼。FTX交易所的创始人萨姆•班克曼-弗里德(Sam Bankman-Fried)目前被软禁在加州帕洛阿尔托(Palo Alto)的童年家中，等待欺诈指控的审判。创造了失败的luna加密货币的韩国企业家权都(Do Kwon)在躲避当局数月后，于今年春天在黑山被捕。
然而，许多其他通过向大众推销加密货币而获得财富和地位的高管都避免了严重的后果。他们要么提前套现，要么投资房地产，要么躲在避税天堂。
“三箭”创始人就是最突出的两个例子。他们管理的基金在巅峰时期管理着超过40亿美元的资金，如今仍然生活得很舒适。戴维斯和朱拒绝透露他们的总财富，但他们说，这些年来他们已经存了足够多的钱，不需要再工作了。
双方都不愿意为这次崩溃道歉。三箭公司欠债权人33亿美元;该公司在英属维尔京群岛注册，法庭指定的清算人说，戴维斯和朱拒绝在追讨过程中合作。今年10月，彭博社(Bloomberg)报道称，美国联邦监管机构正在调查戴维斯和朱是否向三箭投资者谎报了他们的财务状况。
戴维斯和朱坚持认为他们没有做错任何事。他们说，他们曾面临死亡威胁，但指出没有任何政府机构起诉他们或寻求逮捕他们。
一位朋友最近问戴维斯，他是否感到懊悔。“悔恨什么?”他说他是这么回答的。
在过去的几个月里，戴维斯和朱一直在计划复出。今年4月，他们推出了Open Exchange，这是一个为在去年加密货币崩盘中亏损的交易者提供的市场。客户将能够买卖对FTX等已倒闭加密公司破产财产的债权，甚至可能包括三箭公司本身。
在1月份发给投资者的推介文件中，戴维斯和朱将他们的新公司代号为“GTX”，这是班克曼-弗里德失败的交易所的字母顺序继任者。
“我只是觉得这很有趣，”朱说。
加密货币的“超级周期”
戴维斯和朱过着平行的生活。他们在美国东北部长大，一起在马萨诸塞州安多弗的菲利普斯学院上高中。他们在2000年代中期成为商业伙伴，当时他们还在哥伦比亚大学(Columbia University)读本科。大一毕业后的那个夏天，他们去了阿根廷的布宜诺斯艾利斯，在一家咖啡馆里开了一家店，教当地的工人如何玩在线扑克，然后给他们一些钱，作为回报，他们可以从奖金中抽成。
但他们组建一支南美牌手大军的计划有一个致命的缺陷:他们都不会说西班牙语。他们错误地认为阿根廷工人阶级能听懂英语。
从哥伦比亚大学毕业后，戴维斯和朱在瑞士信贷(Credit Suisse)工作了一段时间，然后在2012年创立了三箭公司(Three Arrows)，当时他们25岁左右。他们最初交易与外币挂钩的金融产品，但在2019年左右，随着市场从严重衰退中复苏，他们转向了加密货币。
到2021年，随着加密价格飙升至创纪录水平，戴维斯和朱管理着数十亿美元，投资于加密初创企业，并借入数亿美元，以推动更大的赌注。朱在推特上积累了50万粉丝，宣传他的加密“超级周期”理论，注定比特币的价格将超过100万美元。
戴维斯说，他认为整个企业与网络游戏没有什么不同。“如果你玩得很好，你就能赚很多钱，”他说。
有一段时间，赌注得到了回报。据媒体报道，朱花了3500万美元在岛上一个安静的绿树成荫的社区里买了一套高档平房，这是新加坡金融精英中很受欢迎的一种豪宅。
戴维斯追求的是更奢侈的奖赏。“我只是告诉苏:‘我要去买一艘船。我需要它，’”他回忆道。“苏说，‘好吧，我也需要它。’我说，‘好吧，那我们就需要一起去。’”
他们选择了一艘超级游艇，由意大利造船商圣洛伦佐设计，有五个甲板，两个可伸缩露台和一个游泳池。他们将这艘船命名为“狗狗币”，这是投资者在加密货币狗狗币中流行的一个梗。
这艘游艇成了戴维斯最喜欢的项目。在里面，他计划展示一系列不可替代的代币，即被称为nft的独特数字收藏品。其中一层设置了一个水培花园，这是朱的妻子要求增加的，她是一名生物学家和狂热的园丁。
那是一段令人兴奋的时光。戴维斯说:“实际上，我也在观察一些岛屿。但就在他对这艘船进行最后的润色时，加密市场正走向危机。在新加坡，朱和戴维斯开始与luna的创造者Kwon交往。在2022年2月，他们购买了2亿美元的luna代币。
三个月后，luna在几天内失去了所有的价值。这次崩盘导致所有主要加密代币的价格暴跌。三箭公司的许多其他赌注开始迅速恶化。
随着市场暴跌，三位创始人的出借人命令他们偿还数亿美元——这些钱三箭公司已经没有了。
在幕后，是一片混乱。根据提交给英属维尔京群岛法庭的文件，Three Arrows一度试图从加密贷款公司Genesis借入5000比特币，当时价值1.25亿美元，以偿还给另一个债权人的单独贷款。(朱表示，有关他们财务操纵的说法不准确。)随着该公司的命运变得明朗，其贷款人抱怨戴维斯和朱没有回复消息。
公司内爆的影响是直接而广泛的。三箭最大的债权人之一是Voyager Digital，这是一家加密货币银行，向其提供了约7亿美元的贷款。三箭公司拖欠贷款后，旅行者公司破产，数百万客户的积蓄化为乌有。
在给负责Voyager破产的法官的信中，它的客户描述了这些改变生活的损失的影响。一位在Voyager账户上存有3万美元的投资者写道:“失去这笔钱却看不到尽头，这对我的家人来说是难以忍受的。”“大多数晚上我醒来，只是在楼梯上走来走去，思考自己的错误。”
在推特上，愤怒的加密货币投资者指责戴维斯和朱加速了市场崩溃。新加坡金融监管机构谴责了三箭公司，称该公司向政府提供了“误导性”信息。在媒体上，一名债权人指责两位创始人在财务状况上撒谎，并将他们与臭名昭著的庞氏骗局策划者伯尼•麦道夫(Bernie Madoff)相提并论。
朱说，他的律师向他保证，三箭的行为“比白还白”。去年6月公司清盘时，他和戴维斯在巴厘岛。朱正在学习冲浪。戴维斯买了一套颜料，开始尝试静物画。
戴维斯在回忆他的旅行时说:“你吃很多油腻的猪肉菜，喝很多酒，去海滩冥想。”“你有这些神奇的经历。”
6月下旬，英属维尔京群岛的一家法院指定咨询公司Teneo的清算人接管该基金，并收回欠债权人的30多亿美元。几个星期以来，创始人的下落都没有公开。清算人在法庭上抱怨戴维斯和朱隐瞒了关键的记录。
根据清算人在法庭上的陈述，在7月的一次电话会议上，三位创始人在Zoom上出现时，他们的相机都关掉了，在三箭的新监管人员反复询问他们时，他们保持沉默。
戴维斯和朱说他们已经配合了法律程序。但去年12月，清算人的律师亚当·戈德堡(Adam Goldberg)告诉一名破产法官，这两人“未能履行他们对债权人的职责所要求的信息和资产的交付”。
戈德堡说:“创始人的行为表明，他们有所隐瞒。”
东山再起
在巴厘岛和迪拜旅行后，朱回到了新加坡，他和妻子以及两个年幼的女儿一直住在他在三箭乐队最成功的时候买的一栋高档平房里。去年，这对夫妇把他们的院子改造成了一个永久农业农场——一个由湖泊和花园组成的精心设计的系统，旨在复制大自然中自我维持的生态系统。这里是鸭、鸡和各种蜻蜓的家园。
五月的一个下午，一个光着膀子的男人在一排排的植物间徘徊，拍照。“新加坡最重要的昆虫专家之一，”朱解释说。
像许多加密货币布道者一样，朱也有大胆声明的倾向。他曾预测，关于加密货币的争议可能会在美国引发一场内战，他经常用世界历史的角度来描述他对市场的观察。
“我们正在进入骑士时代，”他在上个月的晚宴上说。一两个小时后，他补充说:“我们正处于诽谤的黄金时代。”
在朱带领参观的过程中，他在养鸡场前停了下来，发表了一篇关于经济史的论文。“我一直都很反对资本主义，”他说。他还坚称，他“实际上个人反对游艇”。
他的妻子伊芙琳(Evelyn)怀疑地看了他一眼。“你确实有环游世界的梦想，”她说。
“大帆船”从未起航。法庭记录显示，在戴维斯和朱错过了最后一笔付款后，这家造船厂取消了与他们的合同;这艘游艇被卖给了一位新买家，三箭公司的清算人正在从这笔交易中寻求3000万美元的赔偿。清算人还通过其他途径筹集资金:上个月，苏富比以约250万美元的价格拍卖了三箭的一批nft作品。
戴维斯和朱坚持说，他们已经把记录交给了公司的新管理层。但清算人表示，他们仍然缺少关键材料，而创始人的不合作使回收过程的成本增加了一倍。
“在他们应该出席的最近一次听证会上，其中一人似乎在迪拜的一艘船上发推文，”负责英属维尔京群岛清算的Teneo高级董事总经理拉塞尔·克拉姆勒(Russell Crumpler)说。
到目前为止，政府对三箭公司的调查还没有导致指控。新加坡金融管理局(Monetary Authority of Singapore)的一位发言人表示，该局一直在“评估是否存在进一步违规行为”。去年，该机构对戴维斯和朱进行了谴责。SEC和商品期货交易委员会(cftc)的代表拒绝置评。
戴维斯说他准备在去年夏末离开三箭队。他说:“我在巴厘岛花了很多时间冥想，我真的很平静。”
在看到他们的公司倒闭后的几个月里，他和朱讨论了新的商业投资，包括在巴厘岛的共同生活计划，可能涉及加密代币。
“海浪——它们不停地涌来，”朱说，用冲浪作比喻。“你可能会撞上大浪。没关系。你可以伤害自己，然后痊愈，然后再去找下一个。”
Davies和Zhu从去年11月开始重新建立起强大的公众形象，当时正是FTX破产的时候。突然，镇上出现了一个更大的恶棍。
戴维斯在CNBC上辩称，FTX的班克曼-弗里德操纵了加密市场，故意伤害三箭公司，但他没有援引太多证据。(班克曼-弗里德否认了这一说法。)一位主持人问戴维斯，他搬到巴厘岛是否因为印尼与美国没有引渡条约。
“不，”他回答。“这只是一个好地方。”
去年年底，戴维斯和朱与去年倒闭的加密货币公司CoinFLEX的创始人马克·兰姆(Mark Lamb)和Sudhu Arumugam一起创办了他们的新公司Open Exchange。
生意起步并不顺利。一些在Open Exchange Twitter账户上被列为投资者的公司否认参与其中。迪拜的一名金融监管机构表示，Open Exchange在没有执照的情况下运营。
朱说他不理会这些批评。在Twitter上，他引用约翰·f·肯尼迪(John F. Kennedy)总统的话回应了《华尔街日报》(The Wall Street Journal)的一篇负面文章:“我们选择在这个十年里登上月球，并做其他事情，不是因为它们容易，而是因为它们很难。”
“我已经创造了75个工作岗位，”他在新加坡的晚宴上说。“至少这些人喜欢我。”
本月，Open Exchange推出了自己的加密货币OX，就像这只动物一样。价格在几天内猛涨。戴维斯周二在推特上写道:“我再次感受到3AC早期的感觉。”“没有什么能与创业公司的能量相比。”
私下里，戴维斯一直在鼓励三箭的债权人在Open Exchange上交易他们的破产债权。今年1月，他邀请债权人参加“临时3AC债权人会议”。但据两位知情人士透露，在电话中，戴维斯一直在说话;就在有人想提问的时候，他结束了会议。
上个月在巴塞罗那，戴维斯看起来很放松，他热情洋溢地谈到了兰布拉大道上“令人惊叹的咖啡馆”，这条繁忙的大道横穿了巴塞罗那的中心地带。一个周六的晚上，他在海滩附近的海鲜餐厅埃尔斯佩斯卡多斯(Els Pescadors)吃了一顿很晚的晚餐，点了牡蛎、炸丸子、当地葡萄酒和三轮威士忌。
用餐结束时，戴维斯滔滔不绝地说出了自己的商业想法。他说，在迪拜，他已经询问过开一家鸡肉餐厅的事，可能是云厨房的形式，没有店面。有一段时间，他和朱考虑拍摄一部关于道权和luna崩溃的电影。“我们的想法基本上是，我们要做一个同理心的作品，”他说。“我们有一个完整的团队，打算在圣丹斯电影节或其他什么地方制作它。”
戴维斯也考虑过进入人工智能行业。他说:“我愿意相信我可以再创建两家公司。”“但我也可以接受我现在已经完全退休了。”
他在午夜时分离开了餐厅，漫步在一条繁忙的街道上，街道两旁都是露天酒吧，远处回荡着深夜谈话的低语。他喜气洋洋。
“如果有人有任何问题，”戴维斯宣称，“就去巴厘岛吧。”然后他转过身来，微微摇晃着身子，走进了黑夜。
本文最初发表于《纽约时报》。
作者:David Yaffe-Bellany
摄影:Ore Huiying, Anna Huix和Desiree Rio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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